她垂下眼帘,长睫轻颤,指尖无意识地在伞柄上摩挲,耳根的红晕却悄悄爬
上鬓角,藏不住那片刻的失神。
陈卓被凌楚妃这一靠,心头猛地一跳,似有细弦骤然拨响,震得他气息微乱。
她柔软的身子贴近,隔着薄衫传来一抹温热,肩头的酸软仿佛被这暖意轻轻
揉开,散去几分滞涩。
他低头看她,近在咫尺的桃花眸子微微弯起,眼底笑意如水光潋滟,似关切,
又似故意撩拨,勾得他心绪难平。
她的发丝随风轻拂,掠过他颈侧,带着淡淡的梅香,细腻得让他耳根不自觉
一烫。
他胸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,既陌生又熟悉。
他知她素来聪慧,这亲昵之举绝非随意——她分明觉察到了回廊间的微妙,
才以这般姿态化解尴尬,顺势为他撑起一片无声的庇护。
更何况,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外人面前与他如此暧昧地靠近。
往日里,她虽与他玩笑不断,却总隔着几分郡主的矜持,似近似远,如今这
毫无遮掩的亲近,像一捧温水泼入他心湖,荡开层层涟漪。
他鼻息间萦绕着她的气息,指尖不自觉蜷了蜷,似想抓住这突如其来的暖意,
又怕失了分寸。
这份心意如春风拂过,柔柔地渗入心底,暖得他胸口微胀,眼眶竟有些发热。
他忆起北阙一战后,她守在床侧的模样,那双桃花眼虽带着嗔意,却藏不住
关切。
如今这亲昵,竟比言语更直白地诉说着她的在意,让他既感动,又有些无措。
可余光瞥见黄彩婷低垂的眼帘与攥紧的手指,他不禁心头一沉。
那曾并肩的红裙女子,如今站在雨中,鹅黄裙摆微湿,神色复杂难辨。
她唤他「陈公子」时,似将天都书院的旧日时光推远。
可眼底的慌乱与耳根的红晕,又勾起暮色下她含羞浅笑的模样。
他知她已有了归处,旧日情谊却仍在心底翻涌,既感动于凌楚妃的体贴,又
惆怅于她的疏远,喉头微哽,无言以对。
徐文然立于一旁,见凌楚妃亲昵地挽着陈卓,笑意微滞,未料她如此自然地
打破僵局。
他指尖轻顿,折扇半开未展,片刻后才缓缓摇动,唇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:
「郡主说得在理,这雨中叙旧,怕是要坏了陈老弟的身子骨。」
「不如入内喝茶,我也好与他叙叙旧账,当年若非他出手,我这条命早没了。」
黄彩婷闻言,身子一颤。
攥伞的手指猛地收紧,指节泛白。
她抬头看了陈卓一眼,一滴细雨恰从檐角滑落,溅入她眼中。
冰凉微刺,眼底霎时泛起一层水光,似泪似雾。
她眨了眨眼,试图驱散那凉意,却觉视线愈发婆娑,模糊了他的身影。
黄彩婷迅速垂眸,长睫掩住那抹摇摇欲坠的波澜,怕再多看一眼,便藏不住
心底的酸楚。
她低声道:「不、不用了……」
声音清软却颤抖,尾音微微上扬,像被喉间的哽咽扯住,似要碎裂。
她顿了顿,深吸一口气,强压住那股涌上来的酸楚,续道:「陈公子重伤初
愈,应……应多休息,我们贸然探访,已是叨扰,不宜、不宜多留……」
她努力平稳语气,可每个字都似从齿缝间挤出,断续间藏着克制的呜咽,耳
根红晕更深,几乎烫得发颤。
她侧身欲走,鹅黄裙摆在雨雾中轻晃,步子却略显凌乱,透出几分决然与慌
张。
徐文然扇子一顿,目光在她侧影上扫过,见她耳根红晕、低眸掩泪的模样,
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。
他再移向沉默的陈卓,眼底审视散去,似松了一口气。
此行目的已达——
陈卓未开口,黄彩婷无意久留,这旧事总算了断。
可想起方才自己的轻佻举动,又见她强忍泪意的模样,他心头微窘,似有一
丝刺痛掠过,摇扇的手慢下来,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。
他转身看向陈卓与凌楚妃,朗声道:「陈老弟,郡主,你们这情谊让我眼热,
日后我定要来讨杯喜酒喝!」
语调轻佻如故,却带了几分真挚,拱手一笑,眼底闪过羡慕与愧疚。
随即,他侧首看向黄彩婷,语气放软,轻声道:「走吧,别淋着了,这雨凉,
别再受了寒。」
他伸出手,轻轻扶住她的肩,指尖在她微颤的肩头停留一瞬,似想安抚,又
怕唐突,掌心收得小心翼翼。
黄彩婷肩头微僵,低声应了句「嗯」,伞下身影渐远,模糊于雨中。
陈卓望着她的背影,喉头微动。
似想说些什么,却终究无言。
凌楚妃察觉到他神色,纤手在他臂上轻按了一下,柔声道:「人都走了,还
看什么?进去吧,别真着了凉。」
她语气带嗔,桃花眸子微微眯起,眼底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柔色。
[ 本章完 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