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相信他,相信他爱我,相信他的抱歉。我露出笑容,和满脸的泪水一点儿都不搭。
苏恒钢歪着头,眼睛里仍然充满焦虑。「宝贝儿,发生了什么事?」
「能发生什么?」我知道他为什么担心,这不是阿德的第一个忌日,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情绪失控。
「我不知道,但我想知道。」苏恒钢很谨慎,也许还有点希望。
「我也还没弄清楚呢!」我从他怀里退出来,坐在毯子上。
苏恒钢思量片刻,也坐到我旁边,像是在沉思。
两人之间一阵静默,我确实感受到他现在不一样,非常不一样。苏恒钢的内心仍然充满不安全和不确定,但不再会左右他的行为。我能感觉到不同,不仅仅是他,还有我和他在一起时的感受。我不必像以前那样谨言慎行,也不必三思而后行,以免刺激他或吓跑他。也许是我们没有住在一起,也许是我已经建立起自己的生活,不再以他的世界为中心。
「你对我的感觉什么时候改变的?」我突然问道,这个问题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了。
苏恒钢犹豫了一下,反问:「你的意思是……?」
「是的,我就是你以为的意思。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在你眼里不再仅仅是阿德的女朋友?以及你的……你的同屋?」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词,大概可以体现我们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的状态。
「不知道……我不是想隐瞒什么。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缓慢,以至于我无法确定。阿德活着的时候,他是我最重要的人,脑子里没有地方想其他事,所以我没有把你放在心上。不是说我没有看见你,你勇敢、坚强和聪明,是个好女孩儿,但在我眼里也就是个孩子。阿德死后,至少有一年的时间,我才慢慢了解你。你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干净整洁、更有指望,你……让我的生活变得更轻松。」苏恒钢干巴巴地笑了笑,好像在自嘲。「以前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样的事。」
我几乎喘不过气来,问道:「但你不喜欢我吗?」
「不,不,不。」苏恒钢果断地摇了摇头:「我的意思是,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漂亮,偶尔会瞥见你的身体,感觉到……但我总是立刻抛开这些念头,所以并没有太困扰我。这个想法一直都在,只是后来越来越强烈,我越来越难以抛开。妈的,我觉得自己像个蠢蛋,只要你靠近我,我就会性奋,这就是我一直疏远你的原因。」
「我知道,我现在知道了。」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,那时候还以为他讨厌和人有身体接触。
「后来我背上长了该死的疹子,你找到润肤膏,天天给我涂背,之后就没事了。」
我轻声笑了,也忍不住好奇。「我就是在那时候对你的感觉开始改变的,你察觉到了吗?」
「当然,我就是瞎子也能察觉。我非常想要你,却又坚信这绝对不行。」
我们陷入沉默,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手和胳膊。苏恒钢只穿着一件短袖,露出紧绷的皮肤、结实的肌肉、粗糙的毛发和丑陋的白色伤疤。伤疤划破他晒黑的皮肤,和以前一样明显。不知为何,今天尤其显得碍眼。我想抚平它们,抹去它们,就像他背上的那些疹子。
「这是怎么回事儿?」我话锋一转,抬了抬下巴,眼睛直直看着最重的一道伤疤。
苏恒钢知道我在说什么,知道话题是如何转移的。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我,我以前问过好多次,他总是拒绝回答。苏恒钢沉默了很久,我有些失望。但没关系,这不是一场考验。
苏恒钢有点不安地伸了伸背,说道:「我和一群家伙去了一家茶馆,在那里打牌赌博。你知道我指的是哪群人。」
「是的。」我当然知道,苏恒钢曾经和那群混蛋搅在一起。三年前,他们中的一些人闯入我们的家,差点儿毁了我的生活。
「茶馆里总是有很多现金,他们把钱放在后面的保险箱里。我们知道这件事,决定去茶馆。你知道我做过那种事,对吧?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我们是一群白痴,而且喝醉了发酒疯。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他们的办公室,只记得架着茶馆的老板,逼他打开保险柜,但他拒绝了。」
「逼他?」
「是的。我狠揍了他一顿,我那会儿伤害过很多人,真正的伤害。」苏恒钢的声音有点嘶哑,当他回忆不堪的过去时,总是这样。但这次他告诉了我,没有像以前那样把一切都藏在心里。
我继续问:「那么保险箱怎么了?」
「事情失去了控制。我的同伙都疯了,开始大肆破坏。其中一个人推开我,打算杀了店主,而且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当时认为自己是个坏透了的地痞流氓,但这件事让我很生气……」他摇摇头,喘着粗气:「我仍然记得那个店主的眼睛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直到现在我仍然能清楚记得,无时无刻,就像我可以从他看我的眼神中知道我有多恶劣,就像我爸,仅仅因为自己活得糟糕而殴打无助的人。」
「你做了什么?」我低声说。苏恒钢跟我分享的事情很沉重,也很重要。
「我试图阻止我的同伙,那个即将杀死店主的人。当然,他很生气,所以我们发生了争吵,最后他把我推到一个玻璃柜上,柜子里放着各种瓷器之类的瓶瓶罐罐。」
「天啊!」
「我的胳膊直接撞穿展示柜,玻璃和瓷器又撕碎了我的胳膊。」
「苏恒钢。」我不由心生恐惧,想象着当时血淋淋的情景。
「我确实流了很多血,但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,我应该受到更严重的惩罚。后来,警察来了。一定有人报了警,那些人一一他们应该是我的朋友一一立刻离开逃跑了。」
「所以这就是你进监狱的原因?」
「是的。我被判了八年,但五年后就被放出来。我回了家,那时我妈还活着,生活依然艰难。我想改邪归正,于是跑过外卖,在建筑工地干过小工,还在垃圾收购站做过分拣员。我想做一个正经人,只是因为某种原因,我无法摆脱那晚的阴影,很难和其他人正常打交道……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烂透的人,所有人都该防着我。我也该防着自己,别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。」
苏恒钢叹了口气,手掌摊开又攥住,攥在又摊开。
「又过了四五年吧,阿德的妈妈终于告诉我关于阿德的事情。我竟然有点踏实的感觉,我妈去世后给我留下一点钱,我将钱塞给林区领导,要下护林员的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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