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云与杜原隔席而坐,中间摆着一碗清粥,两盏热茶。
气氛沉了半盏茶时间,谁都没动。
最后,杜原先开口了,声音低冷、带着直脾气:
“陆元帅,我就直说了。”
“我原以为你是个狗太监,带着三万兵,拿着圣旨,是来杀我们的。”
他看了陆云一眼,盯着那碗粥,淡声道:
“我还真想过,带人硬冲城门,抢了粮,死多少都认。”
陆云抬眼看了他一眼,脸上看不出情绪。
他没有回话,只是伸手,将那盏清粥轻轻推了出去,推到杜原面前。
然后缓缓起身,负手走向楼垛边缘,语气平静,却透着一股寒意:
“你想冲城门?”
他站定,微偏了偏身子,抬手一指身后。
楼头之上,晨风呼啸。
十几架巨弩列在女墙之后,黑木如铁,箭矢粗如儿臂,寒光森森,直指城下乱营。
陆云负手而立,语气平静,却像刀压脊背般一字一顿:
“你若真冲——”
“杂家从京城带来的这些东西,便正好用上了。”
陆云话音落下,风声似也为之一静。
杜原看着那一排巨弩,眉头微微一拧。
他没说话,只是默默低头,望着那碗清粥,手指在膝上敲了敲,片刻后缓缓抬头,目光重新落回陆云身上。
眼神里少了几分锋芒,却多了一丝掂量与凝重。
他沉声道:
“元帅果然是智谋过人,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。”
“宋濂、四大粮商栽你手里,连这座城都落了,栽得不冤!”
陆云闻言轻笑,眉梢却未动,只回头淡淡道:
“你错了。”
第403章 他们太贪了
杜原一怔。
只听陆云负手回转,步履稳稳踏过风声,一边走回,一边语声低沉:
“他们不是‘栽’在我手里——”
“是自己一步步走进来的。”
“他们太贪了,以为手中几张文书、几百兵丁,就能让百姓俯首帖耳,像条狗一样听他们喝令。”
“却不知——”
他顿了顿,语声一沉,眼中冷光逼人:
“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”
“这益州百万百姓,可不是他们案上写的数字,也不是他们仓中可换的银两。”
“是活人。”
“是拖家带口、饿得红了眼的活人。”
“急眼了,也是会咬人的。”
话落,楼头之上只余风声猎猎,旌旗猎动如战鼓低鸣。
杜原的脸色已然沉下,一双粗掌缓缓握紧,指节泛白,片刻后才又松开。
他低头看着那盏清粥,目光起了微妙的变化。
须臾,杜原抬头看了陆云一眼,语气压低,像是咬着牙问出来的:
“你就这么笃定,我愿意让兄弟们退一步?”
陆云未语,负手而立,淡淡看了他一眼。
“你若不肯。”
“那你现在就回去,准备好兵马,攻城。”
他声音平静,不带丝毫情绪:
“杂家不会拦你!”
“只是杂家定不会收下留情,只会将这十几架巨弩一字排开,将那些叛逆打成筛子,再点火一烧——”
“省得饿死,倒也算个干净。”
他说到这里,语锋才微微一顿,轻飘飘补了一句:
“当然,尸体不收。”
风声吹动衣袍,陆云站在高处,身影仿佛与那城垛女墙合为一体。
森冷,沉静,压人心魄。
杜原死死盯着他,眼中杀意与躁意翻腾。
但终究未动。
良久,他猛然笑出声来,嗤地一吐:
“你这狗太监——”
“比我想的还难缠。”
语虽粗,语气却低了三分,眼中“杀拼一场”的狠意,也悄悄收起了些。
他不甘却也不得不服。
“算你赢了。”
说罢,他将那盏冷透的清粥端起,一口饮尽。
瓷盏落案,清响一声,仿若一声叹息,也仿若一记沉锤。
他缓缓道:
“我家里原不至于挨饿,就算是灾年,也能熬一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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