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晚,明月楼灯火迷离,
陆云举杯浅笑,随意抛出一句——“每斗一百五十文。”
他们当时虽惊,心中却是窃喜连连。
原以为,要摆布这位陛下宠臣需费一番心思,谁料不过是个贪功捞银的狗太监,不值一提。
于是,他们顺势而为,欣然答应,
更暗自打定主意,要是待粮价暴涨,民怨沸腾,朝廷怪罪,一切罪名便由陆云这位钦差背负!
可现在——
谁才是局中人?
谁才是真正下饵引鱼的猎手?!
“是他!”
“是他设了这个局!!”
“是我们自己,踩进了他布下的陷阱!”
孙富站起身声音颤抖着喊出来,像是终于明白了一切,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。
“粮价飙升!”
“民心暴怒!”
“城破、人乱、官失控——”
“这一切……全是陆云早已算计好的!!”
屋内死寂。
连呼吸声都像被扼住。
每个人的脸色苍白如纸,冷汗如雨,浸透了衣襟,背脊一片冰凉。
这一刻,他们终于明白了——
从他们听从陆云提议抬高粮价的那一刻起,
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局面。
他们根本不是棋手。
他们,是棋子!
……
南门外,大纛猎猎,旌旗如林。
陆云立于高台之上,晨光斜照,他身上的黑袍仿佛镀上了一层寒铁的光泽。
穆青快步而回,单膝跪地,沉声禀报:
“禀元帅,榜文已贴满全城各处。”
“施粮棚搭建完毕,南郊军粮已备妥!”
“潜伏城内之暗线,已混入百姓中,随时可引导。”
陆云微微颔首,目光冷冽,声音轻轻吐出:
“动手吧。”
穆青领命而去。
第375章 诛狗官!拥护钦差!
益州城内。
焦黑的街巷、破碎的瓦砾之间,突兀地出现了一张张血红色榜文。
榜文上,几行大字赫然映入眼帘:
“钦差陆云,奉女帝密旨,持金符铁券,平叛益州!”
“益州官商勾结,哄抬粮价,害民饿死,罪不可赦!”
“钦差率军三万,奉旨清平乱局,开仓赈粮,救济百姓!”
“凡助钦差者,功不在朝;凡阻者,视同叛党,诛灭无赦!”
榜尾盖着金红二色大印,铁画银钩,威严肃杀。
——
巷口烟尘弥漫,焦土上,蹲在墙角的老汉抬起了浑浊的双眼,颤巍巍地念出榜文内容:
“钦差……奉旨平叛?开仓赈粮……?”
他念着念着,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脸上浮现出犹疑之色,低声咕哝:
“可……那些粮商不是说……钦差陆云才是背后主使……才涨的粮价么……?”
旁边,抱着婴儿的妇人满脸泪痕,紧紧抱着怀中瘦小的孩子,眼中满是动摇和惶恐。
“对啊……不是说钦差也……也是狗官吗……?”
人群中开始骚动。
有人嘀嘀咕咕,有人咬牙切齿,有人低声咒骂。
更多的,是无尽的迷茫与绝望。
破碎的城池,焦黑的街头,一张张绝望的面孔,像风中残烛,随时都会熄灭。
这场暴乱后的民心,就像一堆灰烬,
稍有风吹,就会彻底崩散。
——
就在此时。
一个身穿粗布短衫的中年男子,肩膀被火光燎得焦黑,带着半边焦糊的气息,咬牙挤到人群最前方!
他张开嘴,嘶哑而撕裂地怒吼出声:
“你们怎能听信那些该死粮商的鬼话?!”
“咱们原本粮价多少?二十文一石!”
“是谁,把粮价抬到八十文,叫咱们卖女、卖儿,卖身?!”
“那些狗贼,嘴上喊着钦差害民,手里却掏空咱的命根子!”
“你们还看不出来?!”
男子的声音嘶裂得仿佛撕开了喉咙,
一字一句,像烙铁,狠狠印在每一个百姓的心口!
人群微微一滞。
嘈杂声,像潮水一样戛然而止。
只剩下这个男子声嘶力竭的怒吼,在空旷的巷口回荡!
—
又有一个身材干瘦、满脸皱纹的老者,颤巍巍地撑着破木棍站起来。
他咬牙,浑浊的双眼燃着仇恨与悲愤的火光,高声怒吼:
“陆元帅带着三万铁骑,三天三夜滴米未进!”
“他们省下的是军粮,是救命的粥!”
“要是狗官,他早该屠城了!”
“谁还会搭棚施粥?谁还会一袋袋亲手分粮?!”
老者声音嘶哑颤抖,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心脏里挤出来!
人群震动了!
更多的人开始抬头,眼睛发红,攥紧了拳头。
—
而在其他巷尾、街角、城头广场。
每一处贴着榜文的地方,都有人在人群中高声疾呼:
“钦差陆元帅!奉旨平叛!救咱苍生!”
“粮商!四大家族!狗官!才是害咱命的人!!”
声浪一波波升起!
像风撩动烈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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